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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3年的冬天,我出生了,那年辽宁抚顺的冬天特别冷,听奶奶说,那年11月初的气温就已达到零下30°。我出生后的第三天,母亲把我裹得严严实实,父亲从厂里借来了一台倒骑驴,把我和母亲推回了家。从此,我有了爸爸,他有了儿子,我们前世修来的父子缘分终于结下。
1990年,我7岁了。父亲在他的“28大杠”直梁上安了个小座儿,每周五下班后都到奶奶家接上我,骑着他的“28大杠”一顿猛蹬,只为带我到厂里洗个澡儿。车间的浴池很简陋,一个4㎡左右方形的池子,一根很粗的胶皮管子。父亲把水放到最大,先把池子洗刷干净,再放满水,我在池子里玩的那个开心呀,那是我儿时每周最快乐的时光。
1997年,我上初二了,老爸当上了加油站的副站长,人脉似乎广了起来。一天,我在学校打架了,一个同学多次欺负我,我忍无可忍,找了3个发小把他打伤。老师气愤的说:“让你爸来一趟!”老爸坐着一辆黑色的“子弹头”来到学校,很是风光。虽然老爸当着老师的面儿大骂了我一顿,但我还是感觉很有面子,这底气来自于老爸口是心非的眼神赐予我的力量,从这以后学校再也没有人欺负过我。后来,我知道那辆黑色的“子弹头”叫普瑞维亚,我问老爸为什么借这么好的车来学校,老爸却笑而不答。长大后我才懂得世俗的人们都是“先敬罗衣后敬人”。
2002年,我高考后到鞍山汤岗子参加体检,老爸从单位借了一台桑塔纳2000,专门保障我3天。司机王叔拉着我们全家在沈大高速驰骋,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上高速,心里想的是以后我要是能有一台这样的轿车该多好。后来我如愿考上了提前批次录取的大学,感谢老爸为我付出的所有努力。
2005年,老爸买了一辆摩托车,它的型号是豪爵125-8。老爸经常在休息时骑着它去打鱼摸虾。我时常想起老爸在浑河岸边,穿着叉裤下网、起网的场景,下网时的期待、起网时的喜悦都清晰的写在脸上。
那个暑假,老爸骑着这辆摩托车又带我去厂里洗澡了,厂里的浴池变化很大,没有了池子,只剩下喷头,而洗澡的人却挤挤擦擦。老爸还像我小时候一样,给我搓背、搓前胸、搓胳膊,我却紧张的很,生怕别人传来异样的目光。我说,爸你别给我搓了,我都多大了。老爸说,那怕啥,你不是我儿子嘛。
2015年,工作9年的我攒了12万块钱,想买一辆车了。我问老爸买啥车,老爸说买一台大车吧,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,可是钱不够啊!老爸说,钱不够没事,我让你妈给你拿。一向节俭的老妈却不同意,说车能开就行,坚决让我换11万5落地的轩逸,老爸为了让我换大车,努力做老妈的工作,软硬兼施才从老妈手里抠出来8万块钱,我才如愿以偿开上了奇骏。事实证明老爸的努力没有错,这台奇骏陪伴我们全家9年半的时间,打卡10省40市,从未中途趴下,说到底,还得感谢老爸。
2023年年底,8岁的奇骏经常出现小毛病,老爸问我是不是该换一台车了,我让老爸给点意见,老爸说,换个丰田吧,丰田车质量可靠不爱坏,你工作挺忙的哪有精力老整他,这次换个更大一点的,钱不够我和你妈再帮衬你一把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老爸跟我说话越来越客气了,回想起来,甚至多年没有批评过我,我知道老爸老了,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我。
2024年2月,老爸在外面遛弯时,突发疾病倒下,我听闻噩耗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,我从单位急忙赶来,看到老爸躺下冰冷的地面上,120的医生无奈的摇头,说电话打的太晚了。那一刻我却没有眼泪,在亲友的帮助下,按部就班把老爸送到了殡仪馆。给老爸穿寿衣时,才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,我绷不住了,腿也软了,扶着墙嚎啕痛哭。
之后的几个月,我每天后半夜一两点都会突然醒来,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老爸临终的场景,让我再也无法入睡。每天中午吃完饭在浑河岸边散步,想起老爸的音容笑貌和殷殷教诲,我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,大哭起来,即便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也毫不在意。跟同事、朋友聚会时,只要我一喝多,就会想起老爸给我搓澡的情景,瞬间泪崩。作为一个四十岁的男人,我是真不想这样,但又真控制不住。
媳妇经常安慰我说,老爸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希望我整天以泪洗面,看见你振作起来他也会十分高兴的。是啊,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吧。
一年后我才从悲痛中勉强走出来,不再是那个想起老爸就眼眶湿润的我了,人生在世要珍惜眼前人,珍惜眼前的幸福,就把逝去当做永远的怀念吧。
2025年4月,老爸离开我有一年多了,我按照老爸生前的意见换了一辆丰田皇冠陆放。每当我自己开这台车时,经常感觉老爸就坐在副驾驶上闭幕眼神,和他每次陪我在高速上驰骋时一模一样。
我关掉音乐,关上车窗,生怕惊醒了老爸,真的感觉他就在车上……